驰骋疆场的女将军沈卿禾被迫要远嫁敌国,拥护两国和平。 不过嫁去敌国坐在花轿上的,已经不是沈卿禾。 而是我,沈卿禾的侍女苏荷。 沈卿禾那样好的
时间:2023-07-19 13: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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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东夏十年,五国争霸,各国为夺取五国霸主之位,耗尽人财两力发动战争,战火连绵,百姓常年生活在战火硝烟之中,民不聊生。沈家作为东夏国的护国将军,十几年来守护着东夏国的百姓,为东夏国的百姓在这纷争世道中赢得…
东夏十年,五国争霸,各国为夺取五国霸主之位,耗尽人财两力发动战争,战火连绵,百姓常年生活在战火硝烟之中,民不聊生。
沈家作为东夏国的护国将军,十几年来守护着东夏国的百姓,为东夏国的百姓在这纷争世道中赢得一席安稳之地。
近些年,沈家横空出世一个女将军,不仅在战场上善用谋略,一手红缨枪更是舞得出神入化。
沈卿禾是沈家年轻一辈的嫡小姐,东夏国的百姓如今叫她「沈将军」。
而我,苏荷,是乔装在沈卿禾身边,随她一起出征战场的贴身侍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伴十几年,我知道她为了上战场付出了多大的心血。
彼时她还是不谙世事的沈家三小姐,往上还有两个大她两岁的哥哥,沈家没有戏本子里说的那些家族恩怨和勾心斗角,沈卿禾从小就是直爽率真的性子,是沈将军和夫人疼爱的掌上明珠。
与我不一样。
五岁时我便被爹爹转手到了人伢子手中发卖,我还记得那天,娘亲忍着泪水回头不忍心看我,爹爹沉默地低下了头,转眼看了看家中尚且年幼的阿弟,终究是没有攥开手心里能养活一家人的东西。
我懵懂地看着爹娘离我越来越远,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时我才明白,我被抛弃了。
那时我就明白,情这一字,最是不能揣测人心。
但后来的我,饶是那时心底荒草丛生,却也被这一字羁绊了一生。
人伢子把我卖给了沈家,恰逢沈家正在给沈家嫡三小姐挑选侍读婢女,我与一群怯生生地被人伢子发卖的女奴们站在一起,沈卿禾在人群之中一眼看中了我。
「后面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我抬眼与沈卿禾眼神撞在一起。
「奴婢苏荷。」
「你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害怕?」
「心中没有值得牵挂的东西,故无以惧怕。」我低头答道。
沈卿禾稚嫩的眼神看着我,「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我平静地回了礼,自此,我便在沈卿禾身边,待了一年又一年。
2.
沈卿禾与别的世家小姐不同,她不爱针织女红,却对放在沈老爷书房的那柄金光红缨枪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常撺掇着我,一起偷溜进书房偷看。都是稚气未脱的年纪,倒也由着她去了。
沈老爷与夫人感情极好,对这唯一的女儿更是宠爱有加。但却不让沈卿禾碰任何兵器。
为此,沈卿禾想要跟着哥哥们一起练武从军的念头刚冒出头就被沈老爷严厉打断了,沈卿禾虽未经世事,却生得一身硬骨气,她以绝食三天的代价终于换得了沈老爷的妥协。
尤记得那天,沈老爷看着如此倔强的女儿,终是忍不下心来放狠话。
他眼中泛红,叹了口气,对卧榻在床的沈卿禾说道:「沈家世代以守护东夏国为己任,历朝历代,沈家人倾尽全力保家卫国,手握兵权,守卫皇家的地位,外人看起来沈家风光无限,但自古帝王多疑,这看起来荣光无上的权力,又何尝不是一种枷锁呢?爹爹不希望你牵扯进其中,这一生,爹爹和娘亲只要你幸福安乐就好。罢了,你想要做什么尽管放心去做,往后的路,爹娘会为你铺平一切。」
沈卿禾乖巧地依偎在沈老爷怀里,声音哽咽着,眼睛红肿得不像话。
自此,沈卿禾开始习武,连带着我这个伴读,顺势变成了贴身侍女,跟着一起学习兵法武功。
说来也奇怪,沈家这一辈年轻人,竟数沈卿禾在练武的造诣最高,沈老爷欣慰的同时又为此十分担忧。于是命人将我带入暗卫营严加训练,保护沈卿禾。
我原以为沈卿禾会这样一直恣意下去,以京城沈家小姐的身份潇洒快意这一生,直到后来,她遇到了穆允。
3.
东夏八年,沈夫人突染疾病,沈卿禾听说城外的夏国寺祈福十分灵验,于是带着我乔装成男子模样,骑上马直奔城外。
路上途经一片林子,从中传来打斗声,我俯身下马,贴近地面,听着声音不止五六人,思索片刻,我转身想劝诫沈卿禾此时有要事在身,不应多管闲事,话音刚落,沈卿禾已经不见了人影。
我:……
此刻我的心理阴影比东夏国的国土还要大。
不得已,我悄悄摸进打斗声附近,听声音,大概十数人的样子,思及此处,我隐隐觉得,这件事不简单,眼下还是先打探清楚情况要紧。
占多数的那方黑衣人马衣着服饰像是南冥国的,我走近一看,差点没给我送走。
沈卿禾那个傻狗,出发之前跟沈老爷保证的全忘在脑后。
托沈卿禾的福,没过多久,黑衣人就已经被沈卿禾解决了,好在这个傻狗武艺高强,我暗自扶额,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剩下的一队人穿着东夏国的衣服,其中有个人好似受了重伤,沈卿禾这个热心肠的,赶着趟地给人留下伤药,还贴心地叮嘱一日三次,药到伤好。
若不是我死命拉着她,提醒她还有要事在身,沈卿禾能给人送回家。
夏国寺立于百米阶梯之上,受天时地利所赐,寺庙周围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也给夏国寺添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山下的人们诚心信奉夏国寺,每日虔诚祈福供奉,许多年来,都未有受疾病困扰。
由此夏国寺福祉之名远扬。
我和沈卿禾来到山上,抬眼望去,传说中心诚则灵的百米阶梯一路延伸进云雾中,叫人看得不真实。
终于走完了百米阶梯,入眼的是一扇红木门,看起来饱经风霜多年。
沈卿禾:其实就是上面的红漆快掉完了。
门上挂着一把铜锁,沈卿禾上前敲了敲门,过不久,一个小僧打开了门,他抬眼看了看我们,似有预感一般,随即便侧身摆出请的手势让我们进了。
这寺庙,有些奇怪,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僧怎么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一样,在路上,我悄悄叮嘱沈卿禾多加小心。
她似懂非懂,但也点了点头,眼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我:.......
算了,别管这傻狗了。
4.
小僧引着我们进入了一间禅房,房中坐着两个人,香炉中佛香袅袅,他们的样子,让人看不真切。
「方丈,两位小姐已在房中等候。」小僧说完便退出了房中。
房中两人不曾说过一句话,我走近几步,瞧见两人好似在对弈,黑白执手之间,风云变化莫测。
一阵暗潮涌动过后,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白须老者眉眼慈祥地对坐在对面那人说,「穆施主,你输了。施主心中有放不下的东西,下棋重在专心,施主心已乱,精神不能专注,留待来日方长。你所求之事,已有答案。」
那人端着笔直的脊背,依稀可见面容清隽,眉目清冷,他向老者作了作揖,没有说话。
我心中的疑惑又增加了许多。
那白须老者转而把眼神看向沈卿禾和我,
「二位是来祈福的吧。老衲是这寺庙的方丈,请二位随老衲到前厅烧香祈愿。」
他的语气中似立于天地间数万年的老树一般沉稳悠长,让人觉得神秘。
沈卿禾与我一起随方丈去往前厅,临出门前,我想起那个下棋的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冷清的黑眸注视着沈卿禾,看不出情绪,却久久不曾放开。
沈卿禾似有所感,只是当她回头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人佯装得很好。
我回过头,跟上方丈的步伐。
我知道,那人还在看着沈卿禾。
与沈卿禾完成祈福后,我试探性地问沈卿禾,「方才那人,你可曾眼熟?」
沈卿禾想了想,「在京城的世家之中,未曾见过。你怎会问这个?是方才那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方才出门时,我瞧见他一直看着你,看起来好像与你相识。」我把刚才看到的告诉了沈卿禾。
「相识?」沈卿禾一脸问号,「我从未见过这人,记忆中……」沈卿禾略有停顿。
我觉察到沈卿禾的情绪,其中似乎有些隐情。
「我尚年幼之时,曾不小心被贼人掳走,家人找回我时,我身上未见伤口不适,具体发生过什么我已记不得,那段记忆好似被人抹去一般,只记得记忆中依稀有个身影,为我挡住了贼人,只是我一直看不清记忆中的那个人的脸。」ȳƵ
沈卿禾脸上有些颓败,我宽慰她总会想起来的,只要那人还在,日后会有相见之时。
下山后,我们启程回了沈府,恰在此时皇宫传来圣旨。
沈卿禾及笄这年,南冥国向东夏国发起战争。皇帝下旨点名沈家出战。
沈老爷年事已高,但却不得违抗皇命,沈家人心惶惶,谁都知道此去一去不返,沈府上下一时气氛低迷。
沈卿禾不忍父亲受苦,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
当天夜里,趁着夜色,沈卿禾悄悄披上父亲的战甲,带着我偷溜进书房提起那把红缨枪,留下告别书信后拿着圣旨,驾马赶往边关。
与此同时,圣旨上说届时还会有一名督军使随军同行。
谁都知道,这是皇帝派的眼线,这一趟是生是死已然明了。
沈卿禾不在乎这些,她不在乎,我自然也不放在眼里。
倾尽我的所能,我会让她平安回京。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名督军使,是前不久才在夏国寺见过面的那个男子,宣读圣旨时,沈卿禾知道了他的名字——穆允,他是皇室的人。ץƶ
5.
来到边关已有两年之久,穆允时常在沈卿禾身畔,若有若无的,为沈卿禾挡去了许多暗箭。
刚开始我以为他对沈卿禾图谋不轨,时时关注他的举动。
后来我发现他每天不是围着沈卿禾转,就是围着沈卿禾转,眼神更是没一刻离开过她,我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对沈卿禾的心思不简单。
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来,唯独沈卿禾那个小傻子天天脑干缺失似的傻乐,把穆允当作信任的兄弟,剌着大嘴巴说着回京后给穆允找个媳妇,是真看不到穆允那暗沉想把她吃掉的眼神。
我暗自扶额,罢了,反正对她没危害。
沈卿禾坐在马上,带着沈家军将敌军围堵在峡口,声音清朗。Ӱƶ
「愿降者,回去告诉你方首领,天地为证,两国缔约,此生绝不侵犯东夏,若违背,我沈卿禾与他战死方休!」
边关风沙砾砾,沙雾弥漫,少女的衣袂洋洋洒洒在风中招摇,穆允的眼里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个骑在马背上的英姿少女眼神中透露出的神采飞扬,只一瞬便撞进少年的心里,激起千万层涟漪。
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皇子,此刻眼睛里闪着异样的情愫,这样的眼神,我也在沈卿禾眼里看过。
在嘉玉关口,我带着沈家军日常巡逻,途径交界处一村庄时,捡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他的眼睛干净得好像一只小鹿,人畜无害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刚入沈家的自己,那时我也是如今这般年纪。уž
念及此处,细细盘问后,我才知道他是跟着流民来到这里,父母双双丧生于战争之中,如今已是无家可归。
许是想起了年少时被抛弃的苦楚,我动了恻隐之心。但在战场上,这是大忌。
思索再三,我走近他,俯下身,语气温和地对他说:「从今往后,你可愿意跟着我,边关不比其他地方,如今战乱四起,待在我身边,我暂可保你生命无虞。」
他眨着眼睛,一脸天真地看着我,而后点了点头。我将他带回了营帐,自此之后我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6.
我给他取名阿苏,随我姓氏,念其左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模样生得清秀,一双眼睛生得尤为清澈。
阿苏初来时性子极为胆怯,军营之中的将士大多是背井离乡多年,其中不乏家中有年幼兄弟的人,见了阿苏甚为亲切,经常起了心思逗弄他,但他却与寻常孩子不同,对谁的命令都无动于衷,唯独听命于我。
沈卿禾见我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心下玩心大起,玩笑似的碰了碰我的手肘,「哎,看不出来啊,好这口呢。怪不得在府中时,荷荷你呀,对人冷冰冰的,原是喜欢这种风味呢。」
沈卿禾笑得震耳欲聋,真似一条傻狗。
我平静地看着她,轻启唇齿,「前几日,听闻京中来信,圣上赐下赐婚圣旨,好似是要把某某人嫁给——」
话音未落,身后就来了一双手死死捂住我的口,沈卿禾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苏荷,算你狠!」说完便恶狠狠地扬长而去。
呵,真玩不起。
阿苏来的这些时日,我的睡眠深沉了许多。
但就是夜晚睡觉的时候,我常常感觉身边好像有什么灼热的气息在耳边停留,待我睁开眼,身旁是睡熟的阿苏,呼吸声均匀起伏,四周未见其他异样。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白天操练过度,晚上做梦的时候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阿苏见我白天心神恍惚,贴心地为我熬了安神茶。我左思右想不得结果,似挫败感地端起桌上的安神茶,一饮而尽。
阿苏见我喝下茶,起身退下。
此时一阵风刮开营帐的门帘,一股细微的香味在风中飘散,看向阿苏出去的背影,我的心里有了想法。
又到了夜晚,熟悉的灼热感又在耳边出现,我猛然睁开眼,回身压下身旁的人,「是你!阿苏去哪儿了?」
男人眼神猛然间变得犀利,转而突然笑了起来,不死心地问我,「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南冥国特有的的冥兰香?你把阿苏怎么样了,不说的话,今日你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我起身,死命压着他的臂弯,眼神狠厉,他看着不慌不忙,好似完全不担心如今的处境。
「你若是敢杀我,那个小孩也活不成。」他恶狠狠的语气一口笃定我不敢杀他,眼神得意。
可惜,他不够了解我。
我心中默念:「对不起阿苏,他不能活着回去,等我,我会去救你的。」
随即手起刀落,一手结果了他。
我闭上眼睛,对不起。东夏国的百姓,更重要。
8.
我带着弟兄们找遍了整个边关,没有找到阿苏的身影,除了那条我送给他的从夏国寺带来的祈福手链,再没找到任何东西。
我的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生疼生疼的,往后再没有一个小孩跟在我后面,叫我姐姐了。
阿苏,对不起。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流进了心里。
这些天,南冥国派出迎战的将领眼神紧紧地盯着我,这双眼睛,好似曾经与我朝夕相处,我看着这陌生的容貌,在心里再三回忆,在京城多年,我从未见过这样容貌的人。
但他好似与我相熟一般,眼下的笑意一直在嘴角扬起,我只当这人自来熟。
那马上的少年轻笑着看着我,不过半息撤退了兵马,我一下子搞不懂他的用意。
眼前飞沙扬砾,尘雾沉沉间恍惚看见那少年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意味不明。
沈卿禾打了胜仗,却在这时候从京城来了圣旨将她召回,圣旨上醒目的「赐婚」二字刺得人眼睛生疼。一向笑声朗朗的沈卿禾此时却噤了声。
京城,出事了。
南冥国以休战的名义,以两国和平,缔结良缘为借口,要沈卿禾和亲。
我走在营地的沙路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京城的眼线来信,皇帝打算灭了沈家,以通敌叛国的罪名。
沈卿禾被赐婚这年,时年十八,离她拿起红缨枪来到边关已有两年,彼时的沈卿禾意气风发,在战场上连连大捷,首战敌人便以一手红缨枪法闻名五国。
而如今,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女却即将失去她的亲人,远嫁异国。
我看着眼前的飞沙,砂石砾土毫不留情地冲进我的眼里,好似这两年的拼死守护成了一个笑话。
我抬头看了看天,沈卿禾,我们以后的缘分,怕是要跟天争了。
我找到穆允,他对沈卿禾的情谊,我看得明明白白。所以当我提出跟他联手时,他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我命暗卫易容成我的模样,待在边关以免引人怀疑,然后带着穆允暗地里培养的人手快马赶往京城,趁着夜色偷偷溜进天牢,天牢的守卫事先喝下了掺了迷药的酒,但这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马上将沈家人转移出去。
找到了沈家人的牢房,我打开房门。
不对!少了几个人。沈老爷怎么不在?
我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从其他被关押的人口中得知沈家嫡系亲眷被关押在皇宫的私牢里,那老皇帝好似料到了有人会来劫狱。
该死的。
来不及了,我让其他人先带着这些人先离开皇城,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一个人去救沈老爷他们,我清楚地知道,这一去,前方的生死已由不得我。
夜色如墨,前方的黑夜像一个深渊的无底洞,等着我去自投罗网。
就当报答这十几年来沈家的养育之恩了。我闭上眼睛。
尔后睁开眼平静地朝前走去。
到了私牢,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果然围绕着很多暗卫,我唇间溢出笑意。
一起上吧。
9.
刀光剑影,兵戟相见间,兵器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边。
但很快我就体力不支了,身上也开始出现一个个兵器划出的伤痕,我觉得好疲惫,但是意志告诉我,我不能倒下去。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有个人带着很多黑衣人急急地赶往这里。
眼睛里的焦灼是我从未见过的。
阿苏?
我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该很恨我才对。ȳƵ
我醒来的时候正在城外的一处小院子里,睁开眼时,竟发现沈老爷沈夫人他们就在旁边担忧地看着我,看我醒来,问我还有没有不适之处,我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这该不会是做梦吧。
沈老爷看我一脸不知状况的样子,笑着跟我说道,「昨日有一位公子抱着你,将我们一同带到这里,嘱托我们好生照看你,他说你是为了救我们才一个人孤身犯险,险些丧了性命,看你孤注一掷的样子,是没打算活了,苏荷,我们沈家何德何能值得你为我们犯险至此,今日恩情,沈家人没齿难忘,往后沈家人任你差遣,义不容辞。」
我摇了摇头,「老爷不必如此言重,这数十年来苏荷多亏沈家照料,如今不过是将还些了养育之恩,今后,苏荷还是沈家人,共荣辱,福祸依。」
沈夫人泪眼婆娑,抚着我的手不住地说好孩子,沈老爷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
沈老爷戎马半生,为人刚正秉直,最后却让沈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心病郁结,这样的心病我无法插手,需要他自己开解。
我安抚他们尽管放心在这里住下,沈卿禾那里他们不用担心,休养片刻我便策马赶往边关了。
回到边关后,沈卿禾好似并没发现我的异常,沈卿禾收到了沈老爷的信,信上说他们一切都好,托贵人相助他们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叫沈卿禾放心,我悄悄地舒了口气。
但我心里一直也想不明白,那个救我的人究竟是谁,我私下问了穆允,看他疑惑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京城忽然快马加鞭送来皇帝口谕,命沈卿禾即刻启程赶回京城,南冥国送亲使者已到皇宫等候。
那老皇帝急了,逼着沈卿禾做选择,没了沈家人这个软肋,沈卿禾不再受制,但没想到老皇帝威胁沈卿禾,若是她不愿和亲,东夏国的百姓,将饱受战争之苦。
沈家人世代守卫边关,为的就是东夏国百姓的长世安宁,沈家祖上乃至沈卿禾自己,都是心有大义的人,但沈老爷在信中写道:
「沈家人世世代代都是为了百姓而战,即使牺牲数代,也未曾有丝毫愤懑不平。但如今,爹爹希望你抛下这些枷锁,只按自己的心意,爹爹这一生,忠义二字恪守一生,到头来却险些让沈家覆灭,爹爹希望你恣意快乐,只为自己而活。沈家的责任,不要你来承受,一切,有爹爹在。」
沈卿禾抬眼间,满眼通红,我看着心疼极了。
穆允给沈卿禾递了茶水,沉默地陪在沈卿禾身边,任由她发泄心中的委屈。
一息茶后,沈卿禾蓦地倒了下去,穆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身,与事先商量的一般进行。
穆允带着沈卿禾乔装赶往沈家人藏身处,我代替沈卿禾穿上了云锦描金的嫁衣,盖上了喜帕,坐上了南冥国送亲的轿子。
10.
京中有传闻,南冥国太子暴戾无常,手段狠辣,一向不近女色,这样的话,这一路,我在迎亲队伍中听过许多。
但这些于我而言,都不是很重要,这一生,我也从未想过良辰美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缘分。
透过盖头的缝隙我看向轿外,不知道沈卿禾那个小傻子怎么样了,这时候她该骑上快马离开京城了吧,只要离开京城,此后天涯万里,以她的性子,都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她心悦的那个如意少年郎,会护她周全,任她快乐无忧这一生。
原本她就不应该被卷进这场战争,她那样好的姑娘,合该安安稳稳,此后余生,远离世俗尘嚣,长命百岁,和她的心上人,白首相携。
我坐在花轿里,闭上眼睛,回想着曾经的一切,忽然想起那个我从小村庄里捡来的小孩,嘴角苦笑,他大约,该很恨我,没能及时救下他。
突然送亲的队伍停下了脚步,我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眼前人掀开轿帘,身着大红直缀婚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云纹带,黑发以镶碧鎏金冠束起,修长的身挺得笔直,嘴角笑意盈盈。
顾清掀开我的盖头看着我,笑意不减,「苏将军还记得,当年在边关捡的小孩童吗?」
面前的笑意与记忆中的瘦弱重叠在一起,我猛然间清醒,寥寥数语,抬眼好似隔世。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中好似波涛翻涌,久久不平。
11.
顾清告诉我,当年南冥国皇室内斗,他也被牵连其中,那时我见到他的样子,就是他中了毒之后。
当时毒性强烈,顾清还没办法彻底清除,只能以内力相逼,最后成了孩童模样,恰好在那时,我捡到了他,把他带回了军营。
他见过我的所有样子,越发地,他不甘心止步于此。
他发现,他心里对这个倔强的小将军有了不一样的情愫,他心疼她被抛弃的过去,也心疼她故作老成的平静,他见过她的笑,那样干净,纯粹美好的,他想,他可能爱上了她。
南冥国如今的政权已被顾清易主,哪有什么鸿门宴和亲,有的,只是少年早有预谋的爱意。
顾清一脸笑意,俊朗清晰的下颚线在他脸上显得格外让人心动,我看着他向我一步一步走来,像在我心底迷失乱舞的华曲,翩翩起舞。
只一瞬,我好像看到了那个在我快要晕倒时向我伸手的笑意少年郎,「苏荷,好久不见。」
少年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占有欲,眸中暗欲汹涌,向我奔袭而来。
那样汹涌澎湃的爱意似要将我淹没。
番外——沈卿禾视角
我叫沈卿禾,是沈家的嫡小姐,自小我的兄长双亲都很宠着我,在六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个人,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在那群吵闹的人里显得格格不入,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波澜不惊。
莫名的,我很心疼她,但她好似没瞧见我一般,低下了头,我问她的名字,她说她叫苏荷。我觉得她与我在京城见过的那些柔柔弱弱的小姐们不太一样,心下有些好奇,于是我向爹爹讨要了她。来到我这里后,她也从未表现出一丝奉承巴结之意,这让我对她有了更多探究。
一个婢子,不讨好也不张扬,只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她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她不想和其他人一样有朝一日摆脱奴籍吗?
我不太理解。
在京城的那许多年里,她帮我躲过了许多次爹爹的惩罚,有一次,我怂恿她一起去爹爹的书房看那把闪着金光的红缨枪,她不似其他丫鬟一样劝阻我被发现了会被爹爹严惩如何如何,她站在那里,就那样看着我,不过片刻,她便带着我偷溜进书房里。
后来我跟爹爹说要习武,爹爹气得要打我,她一声不吭地为我扛下爹爹的棍子,那重重的闷哼声,光听声音就知道爹爹下手不轻,可她没有一丝犹豫,后来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起挟恩以报的事,后来沈家遇难,我在边关镇守,她明明收到了京城的来信,但她却没对我提起沈家那时举步维艰的境地,她那样倔强的人,宁可一个人扛下一切,她偷偷将沈家人转移至其他地方,不邀功,也不逼着沈家欠任何人情,那段时间外敌频繁入侵,我想象不到她是如何京城边关两边忙活的。
六岁那年,父亲把她带进暗卫营的时候,彼时我还是把她当作无聊时打发时间的玩伴,她的突然离开让我很难过,当我跟父亲哭闹着时,她带着一身血衣慢慢从暗卫营走出来,我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她,她像是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浴血重生,她是那样厉害的人,但她也受了许多苦。
她对人的防备心那样强烈,我知道她的心里有一块受着重伤的地方,我只好在她面前装作心思单纯,大大咧咧的模样,果不其然,她待我,如亲姊妹一般护着。
苏荷啊苏荷,该怎么说你好呢。
你的软肋,怎能如此明显。
顾清跟我说,他喜欢苏荷的时候,我的心里是不情愿的,苏荷这样好的人,她该有幸福安稳的生活,我宁可她嫁个寻常农夫,远离斗争,她这一生,太苦了。
顾清是南冥国的太子,我深知皇室之中那些不为人知的手足相残的事,这样的生活,我绝不要苏荷涉入,顾清用他的性命跟我保证,他一定不会让苏荷陷入危险之中,也绝不让苏荷沾染上皇室中那些事。我很不屑,口说无凭,你当如何保证。顾清从怀里掏出他的身份玉佩交给我,见此玉,如见他。如有辜负,任我处置。我看着不远处苏荷眉间舒展绽放的笑意,好似看到那年,我在府中第一次追着她叫姐姐时,她眉心温柔的笑意。我知道,苏荷是愿意的,罢了,她的选择,我尊重她,无论发生何事,有我在,她只管放心做她想做的事,从前是她护着我,如今,该换成我护她了。
苏荷,此后余生期期,你一定要幸福。
番外——穆允视角
沈卿禾不记得我了。她总说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夏国寺,其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见过她了。那时她从家里偷玩出来,我刚从冷宫里逃出来,浑身都是伤,破旧不合身的衣服,让我在大街上饱受冷眼,她就那样出现在我面前,她不是用可怜的语气施舍我,她跟我说,「小哥哥,我刚从家里跑出来,不小心受伤了,你能陪我去找大夫吗?」没有同情,没有怜悯,糯糯的软乎乎的,好听的声音,我几乎下意识应下了。
当我带着她来到医馆,她却拉住我不让我离开。
「小哥哥,我害怕,你可不可以陪一下我呀,就一下。」她眼睛里闪过狡黠,我装作没看见。
等大夫把脉时,她跟大夫说,刚刚我为了救她,不小心重重摔伤了,请他为我疗伤,我看着她,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的肚子这时候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我有些羞愧,低下了头,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哥哥,我有些饿了,你可以帮我买些包子来吗?」许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她将自己的钱袋子悉数交给我,它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好似有神明。
她将包子分我一半,耍赖似的,说自己吃不下了,她又那样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撇过头磕磕巴巴地应着。
她离开之时,将钱袋里的银钱悄悄地都塞进了我的兜里,笑眯眯的自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她认真地跟我说,「小哥哥,夫子教过我,有句诗叫柳暗花明又一村,你也会的。会有一个小村子种满花和柳树的。」
她笑起来有些傻气,这明晃晃的愚蠢一看就是平时没认真听夫子讲课,我看着她有些忍俊不禁。虽然有些傻,但我很喜欢。
后来,我一路跟着她。发现在一偏僻处她被将军府的仇家掳走了,没来得及多想,我悄悄跟着那些贼人,一路跟到他们的老巢。
我找准机会,偷溜进里面,将冷宫里用来毒老鼠的药加进酒里,本想着待他们喝下酒,乘机将她背出来,不想被人发现,那些贼人将我狠狠毒打了一顿,关进了和她一起的笼子,还好,跟她在一起,不算遗憾。
她看着我被贼人拳脚相加的时候,拼命喊着,我心疼她的眼泪不要命似的往下流,我朝她咧着青紫的嘴角,示意没事。
不久,药效发作,那些人毒发倒地,我拿着刚刚从混乱中拿的钥匙,打开了牢门,我带着沈卿禾来到夏国寺,方丈与我母亲有些交情,我求他帮忙消除掉她的这段记忆,她的一生,该是灿烂如骄阳,这段记忆,不该让她困扰在阴影里。
方丈问我,「想好了吗?一旦错过,此生缘分渺茫。」
我摇了摇头,「不管她在哪里,我都会把她找回来的。」
她及笄那年,我知道她要来夏国寺,于是马不停蹄地从京城赶往城外,即使知道路上有人埋伏,我只想快点见到她。后来竟然又在路上遇到了她,我心中惊喜,连上天都在帮我。我假装一时不敌,我知道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果然,这几年来她从未变过。我请方丈将她带来,我想见她,很想很想,我想让她知道我的存在。
两国开战,我知道她会去的,所以我动用我所有人脉将督军使换成我,不管生死也好,这一趟,我想让她知道,我爱她。
这样近距离看着她,这一生,也足矣。
我会让她平安回京的。
老皇帝想让她去和亲,做梦吧,她是我的。我梦里心心念念的人,我想在身下狠狠蹂躏让她浑身都是我的味道的人,这辈子,她都只能是我的。
苏荷和我约定,她替卿禾上花轿,我带着卿禾和沈家的人远离纷争,再不回来,老皇帝命不久矣,我的人已经掌控了皇宫上下,只等他一声咽气,我暗自培养的军队就会取而代之。
他们会扶持新的明主上位,而我,要带着我的沈卿禾,归隐山野,做一对平凡夫妻,皇宫中的尔虞我诈我见惯了,那样黑暗的地方不该让她沾染上,她应该像骄阳一样,恣意快乐地活着。
我爱她,即使放弃所有,我甘之如饴。